晚上7点后,Maria拉上“小胖理发店”的卷帘门,从3平米的储物间抬出一架子鲜艳的女士服装,他一件件地取下来在身上比划。经过一个半小时精心的化妆,Maria拖着表演的行头往小区门口走,不时碰到邻居向他打招呼,不少熟人夸他漂亮。 “LGBT变装皇后大赛”模仿“鲁保罗变装皇后秀”(美国一项变装电视节目)的形式,由上海LGBT服务团队“同到”主办。参赛选手基本是男扮女装,自己包办服装、化妆、造型,进行歌舞等才艺的PK。比赛包括三场初赛,一场复赛和一场决赛。“我觉得国人很难去理解变装皇后这个职业。”Maria是
作为跨性别者,米可在求职,生活和恋爱方面都遇到很多困难。 视频编辑 贾亚男 章婧(04:20)
2016年4月23日,上海Icon酒吧,不到10平米的化妆间里挤满了人,他们穿着闪亮又夸张的表演服装,对着镜子反复修饰自己的妆容,相互整理假发和头饰,不时夸赞其他人的打扮,拿出手机一起合影。紧张和兴奋的情绪在化妆间传递,对于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,这是第一次穿女装登上舞台。
Maria显得淡定又信心十足,他是这次“LGBT变装皇后大赛”的主持人和表演嘉宾。身着极具金属感的吊带礼服,戴着银色皇冠的他舞台,宣布比赛开始。随着Fireworks的音乐,他张开像金色翅膀般的披风,舞动着彩虹旗,响起了掌声和尖叫声。
“我是drag queen(变装皇后),我的变装只留给舞台和party,party结束后又回归男装。” 28岁的Maria是包头市人,从职高学习美容美发后在上海的一个小区开了间美发店,业余时间到酒吧做主持或进行变装表演,主要内容为穿女装进行歌舞表演。
变装者(cross-dresser)属于跨性别人群,跨性别包括了许多次分类,比如变性者(transual)、变装者(cross-dresser)、扮装者(transvestites)、扮装国王(drag kings)与扮装皇后(drag queen)。而变装者并不是通常所指的异装癖者(transvestic fetishist),异装癖者性取向通常为异性恋,性别辨识没有偏差。
晚上7点后,Maria拉上“小胖理发店”的卷帘门,从3平米的储物间抬出一架子鲜艳的女士服装,他一件件地取下来在身上比划。经过一个半小时精心的化妆,Maria拖着表演的行头往小区门口走,不时碰到邻居向他打招呼,不少熟人夸他漂亮。 “LGBT变装皇后大赛”模仿“鲁保罗变装皇后秀”(美国一项变装电视节目)的形式,由上海LGBT服务团队“同到”主办。参赛选手基本是男扮女装,自己包办服装、化妆、造型,进行歌舞等才艺的PK。比赛包括三场初赛,一场复赛和一场决赛。“我觉得国人很难去理解变装皇后这个职业。”Maria是“鲁保罗变装皇后秀”的粉丝,每集都观看,“我觉得变装艺术在于用自己的方式糅进时尚的元素来表达作品,而不是简单的男变女装。”为了担任这五场比赛的主持,Maria花了1万元定制了5套礼服。而他在化妆品和服饰上花的钱已记不清,高跟鞋有二三十双,女士服装有五六十套。
Maria从小就爱摆弄女生的东西,给芭比娃娃换衣服,给自己戴上美丽的头饰。8岁的时候,Maria穿上了妈妈38码的黑色高跟鞋,在房间里来回。“我当时觉得好美,希望自己也能驾驭得了。”
2011年,他在上海一家酒吧看见一名戴着白色波浪卷发,身着亮片连衣裙的男性,他坐在人群中聊天。“我当时受到了极大的触动,很他的勇气。原界上还有这样一群人,我并不孤独。” 之后Maria买了一套连衣裙,穿着打和15公分的高跟鞋走进了酒吧。那是Maria第一次穿女装,紧张得低头混在人群里,周围投来各色的眼光,有人走过来对他说“我很你的勇气”。回到家卸妆后,Mar梦见屎沾身ia很累但是很兴奋。
Maria经营的理发店收入稳定,他性格开朗,为他赢得了很多的顾客,不少周围的街坊知道Maria要参加变装比赛的表演,纷纷为他加油打气。回想起最初穿上女装的忐忑“像过电影一样”历历在目,他很坚定地说:“我就要穿出这双高跟鞋,做自信美丽的人。”
国内很多跨性别人员并不像Maria那样有稳定的收入,他们难以被其它工作岗位接纳,多数只能在酒吧进行变装表演,表演费用在大城市为500至800元一场,小城市约200元一场。“收入勉强维持生活吧,有时候不得不陪酒。”一位在大连进行表演的变装艺人说。
文郎尼目前在苏州一家培训机构学习化妆与造型。在变装皇后大赛上,他为自己挑选了一身成熟白领打扮,戴上大波浪卷发,在舞台上边跳边唱。
文朗尼今年27岁,来自广西钦州的一个县城,父母与弟弟在上海打工。 “从小我爸妈育我不要娘娘腔,不要兰花指,要像个男人。”文朗尼用手指卷着银发,“但是我从小就觉得心里住着一个女生。”4岁的时候,文朗尼涂了妈妈的口红,用蚊帐布裹在身上装扮白娘子。上了小学,文朗尼因为说话斯文,经常被同学嘲笑是“假女人”、“娘娘腔”。“我当时不喜欢别人这样说,很伤心。后来认识了跟我差不多的一群人,我觉得不再孤单,就开始有信心,学会展现自己了。”
身高175的文朗尼穿着7厘米的高跟鞋,戴着银色假发,挎着黑色女包,泰然自若地走在上海南京上,下巴上青色胡茬隐约可见,他无疑成了人群中的焦点。有人呼朋引伴地前来围观,有人掏出手机,有人斜着眼睛上下打量,有人抿嘴报以微笑。面对人的各式反应,文朗尼屏气收着喉结,表情淡然地在商场里挑选化妆品,遇到喜欢的不时涂在手背上试用。
20岁时,他穿着绿色打,蝙蝠袖上衣在校园里散步,不少同学前来围观拍照。这是他第一次以女装示人,当时他在南宁一所职业学院学服装设计,同学和老师的关注让他觉得“很幸福”。“虽然有人经常拿我开玩笑,但是我不会像以前那样紧张害怕了,变得心很宽。”逛街时,文朗尼把40码的脚费劲地塞进了一只38码的红色高跟鞋,“如果他们说我‘’,那就是嫉妒我,因为我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。”
逛完街回到家,文朗尼取下假发,双脚蹬开高跟鞋,瘫在床上,长时间穿女装逛街让他疲惫不堪。“做女生太苦了,所以并不想做变性手术,我很享受现在这种状态。”
米可和文朗尼的想法完全不同,他正在为变性手术努力存钱。米可走在人群里,没有人能辨别出他与其他女性的不同,他身材高挑,打扮入时,人频频侧目打量。他则不时会看着周围走过的女性发出感概,“要是我能做个像她一样平凡的女人多好。”
米可生于海南海口市,家里还有一位已婚的姐姐。“我是家中的独子,要负责传接代。”米可已经三年没有回家,“独子”的压力和想做女生的愿望让他苦恼,而这个愿望从小就在他心中萌芽。10岁时,米可偷偷地涂了妈妈的口红,穿上裙子一圈一圈地转,“裙摆大大地张开,好美。”
“从小就被别人叫娘娘腔,我妈也希望我像个男人一点,叫我去打篮球。”米可生来体型纤细,声音较弱,不喜欢剧烈运动,但通常在别人面前会装出男子气概,“以前过着双面人的生活,好累。”因为举止文弱,性格内向,米可在同学中总受排挤,每天只能在操场拿着两片树叶对话。家里人只是觉得他文静,并没有察觉他内心的想法。“我从小跟女性比较亲近,爸爸对我来说就像同个屋檐下的陌生人。”米可说,“我是一名男生,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女生,最大的愿望是存钱做手术。”
作为跨性别者,米可在求职,生活和恋爱方面都遇到很多困难。“我不挑工作,也没有挑,因为大多数地方都不接受我的情况。”中职毕业后,米可当过电工,做过反串,当过服务员。曾经一家KTV的经理要求他把头发剪短,不许男生像女生的样子。2015年米可到上海一家银行办理银行卡,但因身份证照片与本人不符被拒,尽管他已卸了妆出示了户口本,但银行要求他证明自己是男生。最后米可打了投诉电话,柜员才礼貌地办了卡。
米可谈了十多场恋爱,大多以他的性别问题而告终。“有个男生,上一秒还在亲我,知道我是男生后,下一秒就啪啪吐口水。” 做变性手术成了米可日思夜想的事,“只有做了手术成为女人才能化解这种矛盾。”今年5月他到上海一家民营整形医院做检查,得知隆胸手术价格近两万,手术需20万至40万左右,而酒楼迎宾的月薪只有3000元。走出医院大门,他觉得愿望很渺茫。
这次变装皇后大赛是米可的直播平台粉丝为他报的名。今年上半年米可用朋友的手机做直播,一周内帮朋友赚了1000元,现在他拥有200名粉丝。“如果能继续做主播的话就能早点存好手术的钱了。”
“我很的勇气,做手术拗断了7根肋骨。”米可把当作励志偶像,尽管变性手术很痛苦而且价格高昂,但还是米可的奋斗目标,“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平凡的女人,有一个爱我的人,和一个小孩。”